北大荒知青往事（连载二百五十三）~北大荒的鸟（二）

（接上文）

我还见到过一次鹤，但不是在野外，是在一个人的家里。那人救治了一只小鹤，小鹤长大了，就把他当成了亲人。在近处看鹤的飞舞是一种享受：那姿势真是漂亮极了。两只翅膀一张开，翼展足有2米，黑白鲜明。只轻轻一扇，身体就会轻飘飘地离开地面，两条长腿连蹦带跳，好像在跳华尔兹，实在是太优雅了。此时只要它一振翅，马上就会以很快的速度飞上蓝天。在很近的距离内，它在头上绕着飞翔，翅膀只是间歇地略作振动，多数时间靠滑翔，优雅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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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调到5连之后，由于就在山边，见到的鸟儿种类更多了，但在山上树林里生活的鸟儿大都体型较小，来去飞行的速度又快，真真是分不清有多少种类。进入林区，耳边总能听到各种悦耳的叫声。大概从生物学角度分类，就是所谓鸣禽类的鸟儿吧？依我的估计，这些鸟儿也大多是候鸟。因为在冬天很难见到它们的身影，山林里一片寂静。

树林里面给我留下较深印象的有三种鸟儿：啄木鸟、野鸡、布谷鸟。林区一年四季都能碰到啄木鸟。走在林间，只要听到“嘭、膨、嘭”的敲击声，那就是有啄木鸟在附近了。这时你循声细找，往往就能看见一只落在垂直的树干上的啄木鸟。它神情专注，一会上，一会下，围绕树干盘旋，并不时地以极快的速度挥动它的小脑袋，像个小锤子一样地用尖利如凿般的嘴敲击树干。

啄木鸟个头不大，大约也就是20、30公分长，但长得非常漂亮。头顶是一块红色，像是带了一顶红色的贝雷帽，身上的羽毛黑底花白点，有的还显出绿色。啄木鸟飞行动作和轨迹也十分怪异，它的翅膀并不是不停扇动，而是扇一下收起来，再扇一下又收起来。扇动翅膀的时候整个身体向前上方冲去，停止的时候又从最高点向前下方滑翔，就这么一高一低，形成漂亮的弧线。啄木鸟的叫声也很有特色，洪亮而尖锐，叫声也十分急促。不过一般只有在春季的时候才能听见它们的叫声，其他时间显得十分安静。

据说在一片一二百亩的树林里只要有一对啄木鸟，那些专门靠蛀蚀树干和吸食树汁的昆虫诸如天牛的幼虫，各种甲虫等都能被它们当作美味佳肴而消灭个七七八八。可惜的是，我在树林里见过那么多次啄木鸟，竟没有一次看见过它们从树洞里面掏出虫子的即时情景。

每到春末夏初、长达个把月的时间里，在宁静的田野和森林，布谷鸟的叫声显得特别动听，委婉而凄楚。古人说，布谷鸟叫的是“不如归去'，是抛弃骨肉家园的游子的化身。所以，布谷鸟的叫声特别能勾起人思念家乡的愁绪。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布谷，布谷”的声音或缓或急，清澈悦耳地回荡在天空，引起人很多联想，是春天各种鸟儿大合唱中最悦耳的声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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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它的叫声响遍山谷，但是如果想看见它的身影却是十分困难，布谷鸟十分警觉，它落在树上的时候，总是在枝叶的深处，如果发现有人窥视它，它的叫声就会停上，或者极快地从另一侧飞走了。飞走之后继续鸣叫，甚至在天空飞翔的时候也“布谷、布谷”地叫着。布谷鸟鸣叫的时候，北大荒满山遍野的杜鹃花正在开放，一片一片好似红彤彤地火焰，据说布谷鸟一叫它们就开了，因此布谷鸟也被叫做杜鹃。

有时候会碰见独来独往叫声疹人的猫头鹰，落在树枝上蹬着黄眼珠子一动不动，等你拣块土坷垃刚一扬手，它就悄没声地飞走了。

胆子最大的是乌鸦，成群结伙，呱呱乱叫。在5连的时候，每到傍晚（优其是冬天），常能看到成千成百的乌鸦从平原的荒野和田地中往北面的大山里飞去，寻找高高的大树栖息过夜，“呱、呱”的叫声响成一片，阵势颇为壮观。早上，它们又从山上飞下来，到空旷的田野中去觅食。在人们收获过的田地里，只要没有翻耕，地表面就能找到大量丢落的谷物，这是乌鸦的美食。乌鸦飞翔的姿势很优雅，两只翅膀扇动的幅度很大。飞行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即使是顶着五六级风，也能顽强地逆飞。不过据我观察，它们逆飞时似乎不走直线，而是之字形。

生物学家都说乌鸦很聪明，我深以为然。在比较近的距离内见到麻雀，你只要一吓唬，它们马上就飞走了。但是乌鸦就完全不同。当你用眼睛盯着它，嘴里大声叫喊的时候，它把脑袋左右摆动，一会儿用这只眼睛看你，一会儿用那只眼睛看你，好像在思索，但绝不轻易飞走。如果你这时从地上拣起了一块土坷垃，没等你拾起它就飞走了。它似乎能看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连队的猪舍附近，经常有大批乌鸦落在树上、房顶上、电线杆上，找机会与家畜抢食。它们盯着人的行动，有人在场，他们只是耐心等待，只要人前脚一走，它们后脚就乌压压一片落下来，和猪争夺洒在地上的猪食。如果猪去拱它，它马上连飞带蹦迅速躲开，如果猪不理睬，它们就更加毫无顾忌，甚至落在猪身上，直接从猪嘴上啄食。

乌鸦怕人，也怕狗，因为它们知道狗的厉害。秋翻地、春翻地的时候，成群的乌鸦跟在拖拉机大犁后面，捕食翻出来的昆虫和老鼠。有时翻出一个老鼠窝，七八个肉呼呼的小老鼠刚显露出来，瞬间就被乌鸦们扑过来一抢而光，三下五除二生吞下去。即使个子很大的成年老鼠也逃不过乌鸦的利爪和尖嘴，几只乌鸦同时叼住老鼠四下一扯，老鼠就被分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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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还很凶悍，有很强的攻击力。有时几只乌鸦敢和一只个头小一点的猛禽较劲，并且常常取胜，把猛禽赶走了。我甚至还看见过乌鸦吃小蛇。它准确地用嘴夹住小蛇的脖颈处，在地上摔打，还会抓住蛇飞上天空，然后把蛇扔下来摔死，再吞噬进肚。

北大荒有了这么多种类的鸟儿，就有了无限的生机。可惜经过多年的垦荒，鸟的家园已经缩减了很多，在一望无际的农田里，再也见不到过去沼泽地里“处处闻啼鸟”的热闹景象，再也听不到树林间百鸟的大合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