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行者”：台湾间谍情报机关猖狂计划破产记

（注：本小说根据《啄木鸟》杂志“尘封档案”相关文章改写而成。）

新中国成立之初，盘踞台湾的国民党残余势力为获取大陆军事情报及威慑大陆安全情报机关，策划实施代号为“行者”、以绑架解放军情报官到台湾海峡国民党军舰上为目的的猖狂计划。在当时作为我方反间谍机关的公安机关的执着追查、穷追猛打之下，保密局“行者计划”一开局就注定了失败的结局：公安侦查员、部队军官、地方干部、乡村宗族、寡妇与情夫、小偷和乡村摊贩共同编制成一个极具地方特色的反间谍大案要案。

一、幽静休养所的不速之客

一九五五年秋，福州东郊鼓山脚下，闽江北岸，隐藏着一处不显山露水的军干休养所。

修剪整齐的两排冬青树夹着一条白石便道，蜿蜒通向一道爬满常青藤的竹篱笆门洞。门洞上方悬挂着红底黑字的匾额：“军干休养所”。向里望去，树影掩映中分布着数十栋红顶粉墙的平房，啁啾鸟语更衬出此地的幽静。

九月二十日上午九时二十分，一名身着蓝卡其中山装的中年男子来到休养所大门前。门内岗亭闪出一名腰佩手枪的年轻警卫，警惕地打量着他。

“什么人？有什么事？”

“我是牛永健，北京市商业局的干部，来探望正在休养的表弟施九德同志。”中年人掏出证件递过去。

警卫查验证件后返回岗亭打电话联系，片刻后出来，语气坚决：“施九德同志只预约了牛永健一人，另一位同志不能入内。”

牛永健这才想起同行的女同事桂美玲。他试图争辩，但警卫不为所动。桂美玲见状便道：“老牛你进去吧，我自己回城里就行。”

恰巧一辆空吉普从所内驶出，牛永健赶忙上前商量，好说歹说让司机答应捎桂美玲一程。吉普车启动时，桂美玲从车窗探出头喊道：“老牛你有胃病，要少喝酒哦！”

牛永健挥手目送吉普车远去，转身走进了休养所大门。他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他与同事的最后一次对话。

二、失踪的干部

牛永健时年三十六岁，河北乐亭人，一九三九年就加入地下党，算得上是老革命。然而因种种原因，他始终未获晋升，上月刚定为行政十六级，月薪百余元。生性乐天的他对此颇为满足，若非正值运动期，他甚至想请客庆祝。

此次他与二十三岁的同事桂美玲奉命来福州外调，主动请缨 partly 是为了探望十余年未见的表弟施九德。施九德如今已是团级军官，驻扎福州，多次邀请表哥前来相聚。

两天前抵榕后，牛永健与桂美玲先高效完成了外调任务，昨晚才与表弟通电话约定今日见面。

下午两点，桂美玲在旅馆结着毛线等待牛永健归来。行前老牛曾说“吃过午饭就回”，如今已过两小时却不见人影。等到傍晚六点，桂美玲自行吃了晚饭。又过两小时，夜幕降临，仍无牛永健音讯。

桂美玲心生不安，决定打电话到军干休养所询问。然而军线电话不通过市话局，她只好向市公安局求助。市局值班人员回复：军干休养所称施九德确实接待过表兄牛永健，但客人已于下午二点二十分离开。

桂美玲正惊疑间，施九德来电询问表哥是否返回。听闻情况，施九德暗道不好，立即驱车赶到旅馆，带着桂美玲直奔福州市人民政府公安局。

值班领导、政治处副处长贾长山高度重视，立即通知鼓山派出所出动警员搜寻。深夜的鼓山，十余名警员和治安积极分子打着手电火把，以军干休养所为中心分八路搜寻，直至天色微明，一无所获。

正当施九德与桂美玲商议是否向北京报告时，一农民急匆匆奔入派出所报案：河边浮起一具男尸！

三、迷雾重重的命案

尸体被打捞上岸，正是牛永健。令人困惑的是，他身穿一套未佩军衔的马裤呢军官制服。

福州市人民政府公安局局长谢白秋下令成立专案组，刑侦科副科长雷辰阳任组长，组员包括市局刑警郭树旗、裴殊及鼓山派出所警员王佩聪、曹求耿。

法医检验确认：牛永健先遭钝器击昏，四肢被麻绳捆绑，最后被勒致死。胃内容物显示他在午餐后两小时左右遇害。凶手将石头装入皮箱，拴在尸体上沉入河中。尸体浸泡后产生浮力，经渔民拉扯后浮出水面。

专案组走访军干休养所，施九德悲痛地回忆：表哥上午九点多到达，兄弟俩久别重逢，相谈甚欢。午餐时喝了点酒，饭后散步半小时，继续喝茶聊天至下午二点。牛永健告辞时，施九德送了他一口装满礼物的旧皮箱，其中包括一套八成新的校官制服。牛永健爱不释手，当即换上新装，将换下的中山装塞入箱中。

“我送他到门口，看着他沿便道走向公路...谁能想到...”施九德声音哽咽。

专案组注意到牛氏兄弟相貌酷似，雷辰阳心中一动，仔细查看牛永健的工作证照片后，立即向谢白秋局长汇报了一个大胆推测：凶手真正的目标可能是施九德！

省公安厅接到报告后极为重视——一天前，他们刚收到公安部通报：台湾“国防部二厅”正策划名为“行者计划”的阴谋，准备在福州绑架解放军官兵，经闽江口送往接应船只。省厅当即派政保处股长老明加入专案组任副组长，军方也派保卫部辛子煦担任联络员。

四、土地庙前的神秘夫妇

专案组推断，凶手若以施九德为目标，必定事先在休养所附近窥探。公路与便道交界处的“土地庙”空地，是小贩聚集之所，自然是绝佳观察点。

王佩聪和裴殊走访了土地庙前的七名小贩，起初众人皆称未见异常。正要无功而返时，治安积极分子“唐长脚”提供线索：四天前，一对陌生夫妇来此摆摊，与地头蛇们发生冲突，夫妇二人身手不凡，轻松放倒七名小贩后扬长而去。

王佩聪二人立即折返，找到小贩戴癞痢细问。戴癞痢红着脸道出实情：那对夫妇男的叫根福，女的叫阿彩，约一周前出现。根福出手阔绰，一送就是整条“大前门”香烟，求容他们摆摊三日。三日后夫妇未走，引发冲突，不料七名小贩竟不是他们对手。

“那女人不时提着空篮子往休养所方向去，说是采蘑菇。”一小贩回忆道。

专案组敏锐意识到这对夫妇极为可疑，特别是阿彩的“采蘑菇”行径，很可能是在窥探绑架目标。

调查指向福州郊区的黄斛乡。民警小苗很快确认：苗阿彩系补锅匠苗老三之女，嫁与同乡张根福。更关键的是，张根福曾有特务经历，解放初被判刑五年，因救干部立功，去年提前释放。

五、柳暗花明

专案组立即拘传张根福夫妇。张根福承认曾去土地庙摆摊，解释为生计所迫；阿彩也承认去过休养所附近并卖给施九德海产，但坚称只为做生意。

痕迹比对排除了二人的作案嫌疑，监控亦证实他们案发时不在现场。专案组只好释放张根福夫妇，但要求黄斛派出所严密监控。

线索中断，专案组重新研判。军方联络员辛子煦提出：若敌特目标真是施九德，他们从何得知其情报军官身份？

施九德苦思后提供了一条线索：八月上旬，他曾与两名下属前往代号“103工程”的战备油库工地公干。

专案组随即调查“103工程”工地人员，发现两名油漆工中，一个叫尤品仙的临时工形迹可疑——案发前一个多月，他频繁请“病假”，而“9·19”案发后却正常出勤。

正在专案组准备传讯尤品仙时，他却意外死亡——次日清晨，其尸体在黄斛镇巧姑河中被发现。

六、和尚与油漆匠

法医解剖结论：尤品仙生前饮用大量高度白酒，溺水身亡，无外伤。但其胃内残留物引起专案组注意——全是素菜。

黄斛近海，海鲜易得，油漆匠收入不低，何以下酒菜全是素菜？专案组深入调查，发现尤品仙与地仙庙的靖然和尚过从甚密。

正在此时，赃物突然现身——鼓楼分局在处理一桩小偷小摸时，意外在寡妇郝淑珠家发现了涉案的光明牌奶粉和火炬牌牛肉干。

郝淑珠承认，这些是情人尤品仙所赠。但她对靖然和尚一无所知。

专案组转向调查靖然。佛教协会资料显示：靖然是地仙庙住持，该庙另有僧人靖辰和智复。

侦查员曹求耿化装成渔民前往地仙庙侦查，发现庙前小船上有双布鞋，尺寸与案发现场脚印吻合。他冒险取回一只，经比对与现场石膏模型完全一致！

七、地仙庙里的秘密

九月二十八日暮色初降时，专案组突袭地仙庙，将靖然、靖辰、智复三人一举擒获。

庙内搜查结果令人震惊：除牛永健的衣物礼品外，还起获收发报机、密码本、手枪、子弹、手榴弹及美钞黄金。

审讯揭开真相：靖然本名李子君，曾是横行闽浙沿海的海匪头目，后与同伙朱孝汉化装潜入地仙庙出家。福州解放前两月，被国民党“保密局”特务褚先录威逼利诱，将特务凌宓（智复）接入庙中，地仙庙遂成特务窝点。

一九五五年七月，凌宓接到台湾指令，执行“行者计划”——绑架解放军情报人员，经水路送往闽江口接应船只。三人物色了贪财的油漆匠尤品仙为眼线。尤品仙在“103工程”工地偶遇穿便衣的施九德，认出其为情报军官，遂报予凌宓。

九月十日，尤品仙偶然听得施九德妻子与人交谈，得知施在鼓山休养所休养。凌宓等人遂前往窥探，摸清施九德活动规律。九月十九日，凌宓与靖辰动手，却误将外形酷似施九德的牛永健绑架。发现绑错人后，为免事情败露，将牛永健勒死沉尸。

尤品仙得知专案组调查后恐慌报信，凌宓恐其泄密，将之灌醉溺毙，制造意外落水假象。

“行者计划”案破获后，福建前线对敌广播播放了案犯口供，台湾方面知阴谋败露，再未提及该计划。

一九五六年四月，凌宓、靖然、靖辰被依法判处死刑，执行枪决。

鼓山依旧云雾缭绕，闽江依旧奔流入海，而这片土地上的阴谋与罪恶，终将在正义阳光下无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