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 【走佛俗】

即是峪，应是山谷呀，而安放佛像的山谷，必是幽远与静深。一个走字，怎说得明白这去处。

把车停在佛峪车场，步行，很快就来到了谷底。太阳光影从山头打在树上，又透到谷壁的石上，斑驳陆离。哒哒哒哒……啄木鸟击木的声响也从远端回转了过来。山谷中石碎碎的，小径在其弯且曲若隐若现着。有蜂在头上旋着，进谷时曾看到一排排的蜂箱，问蜂农说是采山枣花蜜。谷中植被虽密，却未见山枣树，这蜂也不像釆蜜的蜂，身瘦长而细。且不管它吧，伴着飞，听到嗡嗡响声，一个人走在谷中也不觉孤寂了。

这谷已到了尽头，直上直下刀削般悬崖立在眼前，返向回走见一似径非径通向崖边山顶。不加思索就攀着树枝爬上来。越爬越感觉有些蹊跷。回头望来路陡的有些怕。只好继续上行，上行。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到了山顶。巨石林立也不顾及细看，却仍不能绕过这段悬崖。听到另一边说话声音，这声音应该是在佛俗了吧。于是顺着声音再下山来，而这边却比攀上来的那段更陡峭，手脚并用甚至坐下慢慢爬下来。汗水蒙了眼睛，看到一切似不真实，如幻梦般。而声音仍似在近前。

莫非是幻觉吧，爬过太多山，感觉这一次是最险的。终于看到一条山路了。佛峪的路标没有看到，让人生起诸多埋怨。

埋怨什么呢，理又理不清。如果设备完善，道路通畅，还会这么长时间一个人寂寂的走吗，早已人满为患了。且想到一个不管不顾、有点忧有点怕又傻头呆脑的自己，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

到山路了，才感觉手臂有些痛，树枝划破的皮肤在渗着血，神经已崩得没有那么紧了。

一座亭立在谷中，有人在悠闲地说着话。当我坐在亭中再望走过的下山路时，才知陡峭让这亭离山顶太近太近。不免有些后怕起来，原来是走了一段几乎没有几个人走过的反向路。

这就是佛峪了: 风从耳边过，凉从心上生。很快汗已消了。从亭上下来是很开阔的一段山谷，向前走“佛俗胜境”就已在眼前，这么让人惊叹的一段崖，这崖是不是我看到前一段谷崖的另一面呢，不敢揣测，大自然的神奇大约正是这般。

摩崖处即有石刻，又见佛像。见到石刻与佛像我欢喜，特别是经过或许几百年（没有考证过）风蚀，慈眉善目的面已不清晰，而那种悲悯仍如谷中之气息徐徐传递过来，让你感受着。右边是一块巨大石盘，石盘下的三朵白被光阴的逝水浸洇着，散开着，从石的青中漫出来，这么像三朵莲花呢？各自修着悟着。

静静散立在碧翠谷中并不粗壮的，是一株一株的青檀。如不是听到游人的概叹，我几乎就错过了。默着静着看了这崖这壁竞也远超过了百年。达摩一苇渡江，面壁九年参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禅宗心法‌，终成一代宗师。而青檀却不知参得了什么。内在的密密年轮只是见证过了这无数个的风花雪月？还是猜不透。但却看到了蓝底白字的四方铝牌:编号、科属、学名与树龄，编藉造册，已入济南户口。

是的，或许缘是终不能攀到的，这峪就在山的低处，在你的脚下，善纳万物而不言。你只能在走时才静下心来去感知体验这瞬间。青檀望佛，佛观青檀，到底是一种什么意境，苦苦去思亦不知其味。我又笑自己的痴与执了: 你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它们却已住了这么久。那么就只好在心中默默说一声：打扰了！

打扰了？你又能打扰到什么？青檀是青檀，佛像是佛像，摩崖石刻经过若干若干年后也会模糊不清，而这佛峪随季随时也在变化：雨季来时流瀑，过后干枯，水中生物也会自生自度。畏天悯人？佛峪中走过，这大概是品百味中而浅知的其一味吧。

在林汲泉里取了一壶水，背了回来，今天上午烧开泡了一壶茶，林汲泉水就已是茶的味道了。

（2025年5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