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聚会故意疏远我,我偷偷解绑银行卡,买单时她愣住
发布时间:2025-10-28 10:38 浏览量:1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我正在给窗台上的那盆绿萝浇水。
水珠顺着肥厚的叶片滚下来,砸在木质地板上,洇开一小团深色的印记,像夏天午后突然掉落的雨点。
是婆婆。
她的声音隔着听筒,带着一种惯常的、略显高亢的热络,那种热络里,又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命令。
“小许啊,周六晚上,我约了几个老姐妹吃饭,你跟江川也一起来。”
我捏着水壶的手指紧了紧,塑料的壶柄被我攥得微微发烫。
“好的,妈。”我应着,声音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秋水。
“地方我订好了,就在江边那家‘临江阁’,听说他们那儿的江鲜做得最地道。”她顿了顿,像是特意留给我反应的时间,“你王阿姨她们几个,好久没见了,都念叨着呢。”
临江阁。
我知道那个地方。
人均消费四位数起,包厢的窗户正对着城市最璀璨的夜景,江风吹过,能把人的心事都吹得飘起来。
那是一个适合炫耀,而不是适合吃饭的地方。
“好的,妈,我知道了。”我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语气。
“嗯,对了,那天你穿得简单点就行,别太扎眼,阿姨们都上了年纪,喜欢素净的孩子。”
电话挂断了。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一只啄木鸟,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啄着我的耳膜。
我放下水壶,走到窗边。
楼下的栀子花开了,浓郁的香气被风卷着,丝丝缕缕地飘进屋里,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甜腻。
我和江川结婚五年。
这五年,我自问,作为一个儿媳,我做得不算差。
婆婆一个人拉扯江川长大,不容易。这是江川时常挂在嘴边的话,也是我心里的一道准绳。
所以,我把我的工资卡,一张每个月都有固定大额进账的卡,绑定在了婆婆的手机上。
密码,是江川的生日。
我说:“妈,您别省着,想买什么就买,想吃什么就吃,江川工作忙,我替他孝顺您。”
那时候,婆婆拉着我的手,眼眶是红的。
她摩挲着我手腕上的一只成色不算顶好的玉镯子,那是她当年结婚时,我那未曾谋面的公公送给她的。
她说:“好孩子,妈有你,是福气。”
那只镯子,温润地贴着我的皮肤,我以为,那就是一家人的温度。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味。
是从她第一次拿着我的卡,请她的麻将搭子们去高级美容院做全套护理开始?
还是从她轻描淡写地跟邻居炫耀,说“我们家小许啊,什么都好,就是花钱太大手大脚,我这当妈的都替她心疼”开始?
我记不清了。
我只记得,那只曾经让我感到温暖的玉镯,戴在她手腕上,对着阳光看,依旧通透,可我总觉得,它透着一股子凉意。
就像此刻窗外吹进来的风,明明是初夏,却带着一丝刮骨的寒。
周六那天,江川临时有个重要的项目会议,要晚一点才能到。
我一个人,按照婆婆的“指示”,穿了一条素色的棉麻连衣裙,脸上未施粉黛。
镜子里的人,干净是干净,但扔在“临江阁”那种金碧辉煌的地方,就像一滴清水掉进了滚油里,瞬间就会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我出门前,婆婆的电话又来了。
“小许啊,你先过去,帮我招呼一下阿姨们,我换件衣服,马上就到。”
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 quinze 的兴奋,像个即将登台表演的孩子。
我打了车,到了“临江阁”。
报上婆婆的名字,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微笑着将我引到二楼的包厢。
推开厚重的木门,里面已经坐了三位阿姨。
她们衣着光鲜,妆容精致,身上的香水味混合着脂粉气,在空调的冷风里,凝成一股馥郁而陌生的味道。
看到我,她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齐刷刷地扫了过来。
那目光里,有审视,有好奇,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淡淡的优越感。
“哟,这就是老陈家的儿媳妇吧?长得真清秀。”一位烫着栗色卷发的王阿姨率先开了口,语气里的客套,像一层薄薄的糖霜,甜,但是不走心。
我微笑着点头,挨个问好。
“王阿姨好,李阿姨好,张阿姨好。”
她们象征性地点点头,然后便自顾自地聊了起来,把我晾在了一边。
我像个局外人,尴尬地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服务员给我拉开一张椅子,就在最靠门的位置。
我坐下来,面前的骨瓷餐具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们聊的话题,是新买的限量款包包,是欧洲的邮轮旅行,是谁家的儿子又升了职,谁家的女儿嫁了个富商。
那些话题,像一个个精美却冰冷的泡泡,飘在空中,我一个也够不着。
我的世界里,是公司的财务报表,是下一个季度的市场规划,是深夜里和江川一起窝在沙发上,分吃一碗泡面的温暖。
那些,都和这里格格不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包厢的门被“哗”地一声推开了。
婆婆终于来了。
她像一阵风一样卷了进来,带着满身的珠光宝气。
她穿了一件暗红色的丝绒旗袍,领口和袖口都用金线绣着繁复的牡丹,脖子上戴着一串饱满圆润的珍珠项链,手腕上,正是我送她的那块价值不菲的表。
她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哎哟,我的老姐姐们,可想死我了!”婆婆张开双臂,热情地和每个人拥抱。
阿姨们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围了上去。
“老陈,你可算来了!我们都等你半天了!”
“你今天这身,可真显年轻!这料子,一看就不便宜吧?”
婆婆被簇拥在中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她笑着,摆摆手,说:“嗨,瞎穿的,孩子们非要买,不穿又怕他们不高兴。”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从我身上扫过。
那眼神,只停留了不到一秒。
就像看一个摆在门口的、无足轻重的迎宾摆件。
然后,她像是才发现我一样,“呀”了一声。
“小许,你来啦?怎么坐那儿啊?快,过来,坐我旁边。”
她的语气,听起来是关心,可那份关心,却像迟到了很久的道歉,显得廉价又敷衍。
我还没来得及动,那个王阿姨就笑着按住了我。
“哎,老陈,让她坐那儿挺好,年轻人,给我们这些老婆子端茶倒水也方便。”
一桌人都笑了。
那笑声,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的心上。
不疼,但是麻。
婆婆也笑了,她顺水推舟地说:“还是老王你懂我。小许啊,那你辛苦点,帮阿姨们把茶倒上。”
我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青瓷茶壶。
壶身很重,里面的普洱茶汤色泽红亮,散发着陈年的香气。
我挨个给她们添茶。
茶水注入杯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水汽氤氲,模糊了她们脸上的表情。
我看不清她们是在笑,还是在嘲笑。
我只知道,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就像这壶里的茶叶,在滚烫的水里,慢慢舒展,然后,无力地沉入杯底。
席间,婆婆是绝对的主角。
她高谈阔论,从养生聊到投资,从国内时事聊到国际风云。
她说起江川,满是骄傲:“我们家江川啊,最近又升了,他们老板器重他,说他是公司的顶梁柱。”
她说起自己,满是惬意:“我啊,现在什么都不操心,孩子们都孝顺,每个月给我的零花钱,我都花不完。”
说着,她晃了晃手腕上的表。
“这块表,小许非要给我买的,我说不要不要,太贵了,她非说,妈,你喜欢最重要。你们说,这孩子,是不是傻?”
阿姨们立刻投来艳羡的目光。
“老陈,你真有福气!”
“是啊,儿子有出息,儿媳妇又这么孝顺,我们可比不上。”
婆婆脸上的笑容,像盛开的牡丹,雍容而华贵。
她享受着这一切。
享受着被羡慕,被恭维,被高高捧起的感觉。
而我,就是她用来垫高自己的那块最不起眼的砖。
她把我踩在脚下,向全世界炫耀她的光鲜亮丽。
菜一道一道地端上来。
清蒸东星斑,澳洲大龙虾,鲍汁扣辽参……
每一道菜,都精致得像一件艺术品。
婆婆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快吃,快吃,都别客气,今天我请客!”
她用公筷,夹了一块最大的龙虾肉,放进王阿姨的碗里。
又给李阿姨和张阿姨,分别布了菜。
唯独,跳过了我。
我的碗,从始至终,都是空的。
就像我的心一样。
我低着头,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白米饭。
米饭是泰国香米,颗粒饱满,口感软糯。
可我吃在嘴里,却像在嚼一团棉花,没有任何味道。
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往下坠。
我拿出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了我小小的、被遗忘的角落。
我点开银行APP。
输入密码,登陆。
找到了那张绑在婆婆手机上的银行卡。
那张卡,是我工作第一年办的,卡号的后四位,是我的生日。
曾经,它承载着我对这个家的期望和善意。
我以为,付出,就能换来真心。
我以为,退让,就能换来尊重。
可我错了。
有些人,你喂不饱。
有些心,你暖不热。
我的指尖,悬在“解除绑定”那四个字上,停留了很久。
我想起江川。
想起他加班回来,看到我给他留的灯,脸上露出的那种疲惫又安心的笑。
想起他把我的手揣进他的大衣口袋里,哈着白气说:“老婆,有你真好。”
想起我们一起,为了这个小小的家,付出的所有努力。
我的心,软了一下。
可就在这时,婆婆的声音,又一次清晰地传了过来。
“小许啊,别光顾着玩手机,没点规矩。去,看看服务员,跟他说,再给我们开一瓶82年的拉菲。”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得像是在使唤一个家里的佣人。
那一瞬间,我心里的最后一点犹豫,被彻底击碎了。
我不再迟疑。
指尖落下。
屏幕上跳出一个对话框:【您确定要解除该银行卡的快捷支付绑定吗?】
我点了“确定”。
又一个对话框跳出来:【解绑成功。】
短短四个字,像一声清脆的钟鸣,在我心里回响。
我关掉手机,抬起头。
窗外,江上的游轮拉响了汽笛,悠长而辽远。
城市的霓虹,在江面上,碎成了一片流光溢彩的梦。
我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像一个背着沉重行囊的旅人,终于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那瓶82年的拉菲很快就送上来了。
侍酒师用优雅的姿态,为每个人都倒上了酒。
深红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摇曳出迷人的光泽。
婆婆举起酒杯,意气风发。
“来,姐姐们,我们干一杯!祝我们,都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潇洒!”
“干杯!”
清脆的碰杯声,在包厢里响起。
我没有举杯。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婆婆。
看着她被酒精染红的脸颊,看着她眼角眉梢掩饰不住的得意。
她就像一个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的人,对即将到来的现实,一无所知。
这顿饭,在一种近乎狂欢的气氛里,吃到了九点多。
江川给我发来信息,说会议结束了,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我回他:【不用了,我们快结束了,你直接回家吧。】
他回了一个“好”字,又加了一句:【老婆,辛苦你了。】
看着这五个字,我的眼眶,突然有点发热。
是啊,辛苦了。
这五年的委曲求全,真的,辛苦了。
终于,酒足饭饱,到了散场的时候。
婆婆大手一挥,喊道:“服务员,买单!”
她那样子,像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服务员很快拿着账单走了进来,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您好,女士,一共消费两万八千六百元。”
阿姨们发出一阵小小的惊呼。
王阿姨咋舌道:“老陈,你可真大方,这一顿,顶我们半个月的退休金了。”
婆婆脸上的得意更盛了。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熟练地点开支付页面,递给服务员。
“刷这个。”她说得云淡风轻。
服务员接过手机,用扫码枪“嘀”地扫了一下。
然后,他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他把手机递还给婆婆,礼貌地说:“不好意思,女士,您的支付失败了。”
婆婆愣了一下。
“怎么可能?你再扫一次。”
服务员又扫了一次。
结果,还是一样。
“女士,真的不行,系统提示余额不足。”
“余额不足?”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怎么可能余额不足!我这张卡里,少说也有几十万!”
她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刺耳。
包厢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婆婆那张涨得通红的脸上。
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尴尬的、凝固了的沉默。
王阿姨她们,面面相觑,眼神里,幸灾乐祸的成分,远大于关心。
婆婆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不信邪地,又自己操作了一遍。
输入密码,支付。
屏幕上,依旧是那几个冰冷的红字:【余额不足,支付失败】
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褪光了。
她像一只被戳破了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刚才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手忙脚乱地翻着自己的钱包。
里面,只有几张百元大钞和一些零钱。
她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用我的卡,来撑她这个场面的。
她根本没准备后路。
服务员依旧站在旁边,脸上的微笑,已经变得有些僵硬。
“女士,您看……”
婆婆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求助似的,看向那几个所谓的“老姐妹”。
可她们,有的低头玩手机,有的抬头看天花板,有的假装在喝茶,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的目光对视。
树倒猢狲散。
墙倒众人推。
人性最真实的一面,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就在婆...就在她最窘迫,最无助的时候。
我站了起来。
我从我的包里,拿出我的钱包,抽出一张银行卡。
我走到服务员面前,把卡递给他。
“刷我的吧。”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包厢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齐刷刷地,转向了我。
包括婆婆。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不解,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羞愧。
她大概想不通,这个一直被她忽视,被她当作背景板的儿媳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她解围。
服务员接过我的卡,很快就刷好了。
我签下自己的名字。
那两万八千六百块,是我辛辛苦苦工作,一个一个项目跟下来,一张一张报表做出来,挣来的。
花得,有点心疼。
但看着婆婆那张灰败的脸,我又觉得,值了。
我不是在帮她。
我只是在捍卫我自己的体面,捍卫江川的体面,捍卫我们这个小家的体面。
我不想让别人看我们家的笑话。
尤其,是这群所谓的“好姐妹”。
我对服务员说:“麻烦把发票开一下,抬头就开我们公司的。”
这笔钱,走公司的账,算作业务招待,合情合理。
我不能让它,成为婆婆口中,又一个“儿媳妇孝顺”的谈资。
做完这一切,我拿起我的包,对着那几位还在发愣的阿姨,微微点了点头。
“各位阿姨,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然后,我转身,看了一眼还僵在原地的婆婆。
我说:“妈,我先回去了,您和阿姨们慢聊。”
我没有等她回答,径直走出了包厢。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走出“临江阁”的大门,一阵晚风吹来,带着江水潮湿的气息。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没有了那股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只有清新的、自由的味道。
我沿着江边,慢慢地走。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像一首孤独的歌。
手机响了,是江川。
“老婆,你到家了吗?”
“在路上了。”
“妈呢?你们吃完了?”
“嗯,吃完了。”
电话那头,江川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小心翼翼的语气问我:“今天……还顺利吗?妈她……没为难你吧?”
听着他这句试探性的话,我的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他妈妈的脾气,知道我可能会受委屈。
他只是,被夹在中间,无能为力。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没有,挺好的,阿姨们都很客气。”
我不想让他担心。
也不想让他,因为他妈妈,而对我感到愧疚。
这是我和他妈妈之间的问题,我希望,由我自己来解决。
“那就好。”江川松了一口气,“那你早点回家,我给你炖了银耳汤。”
“好。”
挂了电话,我蹲在江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眼泪,终于还是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我不是哭我受的委屈。
我是哭我这五年的傻。
我以为,人心,是可以换人心的。
回到家,江川果然给我留了一盏灯。
橘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暖暖的。
我推开门,他正坐在沙发上等我,看到我,立刻站了起来。
“回来了?”他走过来,想帮我拿包。
我避开了他的手。
他愣了一下,随即,看到了我红肿的眼睛。
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怎么了?是不是妈她……”
我没说话,换了鞋,径直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我听到他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几次想敲门,又把手放下了。
过了很久,我听到他给他妈妈打电话。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能听到。
“妈,你今天晚上,到底跟小许说什么了?她回家就哭了,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电话那头,不知道婆婆说了什么。
江川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什么叫我娶了媳妇忘了娘?妈,你讲点道理好不好!小许她哪里对不起你了?她把工资卡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穿得素净?那不是你让她穿得素净点的吗?她不打扮,你说她给你丢人,她要是打扮了,你又该说她招摇了!妈,你到底想让她怎么样?”
“买单?买什么单?你们今天到底吃了多少钱?”
“两万八?!”江川的声音,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妈,你怎么能这么花钱?那都是小许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
“什么?最后还是小许付的钱?那你的卡呢?”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我能想象得到,婆婆此刻,该是怎样的心虚和窘迫。
终于,江川挂了电话。
他在门口站了很久,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老婆,你开开门,我们谈谈,好吗?”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歉意。
我打开门。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眼睛里,是满满的心疼。
“对不起。”他说,“是我没用,让你受委委屈了。”
我摇摇头。
“不关你的事。”
他拉着我,坐到床边。
他握着我的手,很紧。
“我妈她……她就是好面子,爱攀比,她其实……没什么坏心眼。”他试图为婆婆辩解,但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我看着他,很平静地说:“江川,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浑身一震,像被雷击中了一样。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分开冷静一下。”我重复了一遍,“我搬出去住,或者,你让你妈妈,先回老宅住一段时间。”
“老婆,你别这样,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闹到这一步?”他急了,眼眶都红了。
“我没有闹。”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江川,我累了。这五年来,我一直在退让,在妥协。我以为,我的忍让,能换来她的接纳。可我错了。在她的眼里,我永远是个外人。我的付出,是理所当然;我的尊严,可以随意践踏。”
“今天在饭桌上,她是怎么对我的,你知道吗?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当佣人一样使唤。她跟她的朋友们炫耀她的一切,而我,就是她炫耀的资本,是她脚下的垫脚石。她甚至,连一筷子菜,都懒得给我夹。”
“江...江川,你知道吗?那一刻,我真的觉得,我的心,都凉透了。”
我的声音,一直在抖。
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江川紧紧地抱着我,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他的眼泪,滴在我的脖子上,滚烫。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聊到我们结婚,聊到这五年来的点点滴滴。
我说了很多,把我心里积压了五年的委屈,全都说了出来。
他一直抱着我,静静地听着。
最后,他哑着嗓子说:“好,我听你的。明天,我就送妈回老宅。”
第二天一早,江川就去找婆婆谈了。
我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
我只知道,婆婆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眼睛是肿的。
她没看我,也没说话,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江川开车送她。
临走前,婆婆站在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复杂。
有怨恨,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落寞。
就像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
婆婆走后,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有些不习惯。
我和江川,谁也没有再提那天晚上的事。
我们像往常一样,上班,下班,做饭,吃饭。
只是,空气里,始终漂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根刺。
这根刺,不拔掉,我们永远也回不到从前。
一个周末,江川说,要带我回一趟老宅。
他说,有些东西,想让我看看。
老宅在城郊,是一栋带院子的二层小楼。
院子里,种着一棵很大的桂花树。
我们去的时候,不是花季,但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的,那股清甜的香气。
房子很久没人住了,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江川推开一扇朝南的房间门。
阳光,从窗户里照进来,在空气中,投射出无数飞舞的尘埃。
那,是婆婆和公公以前的房间。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张老式的木床,一个掉漆的衣柜,还有一张书桌。
江川走到书桌前,拉开一个抽屉。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盒子很旧了,上面的红漆,已经斑驳脱落。
他用一把小钥匙,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沓厚厚的信,还有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很英俊的男人。
他的眉眼,和江川有七分相似。
他怀里,抱着一个年轻的女人。
那女人,笑得很甜,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是年轻时的婆婆。
“这是我爸。”江川拿起那张照片,声音有些低沉,“我五岁的时候,他就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
我的心,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撞了一下。
这件事,我听江川提过。
但我从来不知道,公公长什么样子。
也从来不知道,婆婆,曾经笑得那么灿烂过。
“我妈她……其实很苦。”江川拿起那沓信,递给我,“这些,都是我爸以前,从部队里寄回来的信。”
我接过信,小心翼翼地展开。
信纸已经很脆了,字迹也有些模糊。
但字里行间,都充满了爱意。
“亲爱的阿芳……”
“阿芳,见字如面……”
“阿芳,我又想你了……”
每一封信的开头,都是这三个字。
信里,他叫她“阿芳”,而不是“陈玉芳”。
他跟她讲部队里的趣事,讲他对她的思念,讲他对未出生的孩子的期待。
他说:“阿芳,等我回去了,我一定好好补偿你。我要带你去北京,去天安门,去爬长城。我要给你买最好看的裙子,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还说:“阿芳,委屈你了。我不在家,家里的一切,都要靠你一个人。等孩子出生了,如果是男孩,就叫‘江川’,希望他像江水一样,坚韧,奔流不息。如果是女孩,就叫‘江念’,思念的念。”
我一封一封地看下去。
眼泪,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
我好像,看到了另一个婆婆。
一个不是那个虚荣、刻薄、爱攀比的婆婆。
而是一个,曾经被深爱过,也曾经对未来充满过无限憧憬的,叫“阿芳”的女人。
江川说:“我爸走了以后,我妈一个人,把我拉扯大。那些年,我们家很穷,受尽了白眼。我妈她,什么苦都吃过。她去工地上搬过砖,去码头上扛过麻袋,大冬天,去河里捞沙子,一双手,冻得全是口子。”
“她总跟我说,江川,你一定要有出息,一定要让你妈,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要让人看不起。”
“所以,她才会那么好面子,那么爱炫耀。因为她穷怕了,被人看不起怕了。她想向所有人证明,她过得很好,她的儿子,很有出息。”
“她不是不爱你,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她害怕,害怕你把我也从她身边抢走。就像当年,我爸被部队抢走一样。在她心里,我是她唯一的依靠了。”
江川的声音,哽咽了。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我好像,有点明白婆婆了。
她的那些行为,背后藏着的,是深深的不安和恐惧。
她的强势,是她的保护色。
她的虚荣,是她的铠甲。
她只是一个,用尽全力,想保护自己,想证明自己的,可怜的女人。
那天,我们在老宅待了很久。
江川跟我讲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他和婆婆相依为命的事。
那些,都是我从未触及过的,属于他们母子的,独家记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没有说话。
我在想,我该怎么做。
是继续冷战下去,让这根刺,永远扎在我们中间?
还是,试着去理解,去原谅?
一个星期后,我给婆婆打了个电话。
我说:“妈,这个周末,您有空吗?我想请您吃个饭。”
电话那头,婆婆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会拒绝。
然后,我听到她用一种很沙哑的声音,说:“好。”
我订的,不是什么高级餐厅。
就是我们家楼下,一家很普通的家常菜馆。
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在了。
她还是坐在靠窗的位置,但没有穿旗袍,也没有戴那些珠宝。
她穿了一件很普通的,深蓝色的外套。
头发,也只是简单地梳了一下。
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
看到我,她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
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气氛,有些尴尬。
我把菜单,推到她面前。
“妈,您看看,想吃什么?”
她摆摆手。
“你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我点了几样她平时爱吃的菜。
清炒虾仁,糖醋里脊,还有一个鱼头豆腐汤。
等菜的时候,我们依旧沉默着。
我从包里,拿出那个木盒子,放到她面前。
她看到那个盒子,浑身一颤。
她的手,抚上那个盒子,动作,轻得像是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
“这个……你怎么会有?”她的声音,在抖。
“江川给我看的。”我说。
我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说:“妈,对不起。”
她愣住了。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跟她道歉。
“那天晚上的事,是我太冲动了。我不该用那种方式,让您难堪。”
“但是,妈,我也希望您能明白。我嫁给江川,是想和他,和您,好好过日子的。我把您当成我的亲妈一样尊重。我希望,您也能,把我当成您的家人。”
“我挣的钱,就是您的钱,您想怎么花,都可以。但是,我希望,您花得开心,而不是为了向别人炫耀。”
“我希望,我们是一家人,是彼此的依靠,而不是,用来攀比的工具。”
我说得很慢,很平静。
婆婆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看到,有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那个木盒子上。
洇开了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菜上来了。
我给她盛了一碗鱼头汤。
“妈,您尝尝。这家店的鱼汤,很鲜的。”
她抬起头,眼睛红红的。
她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
然后,眼泪,掉得更凶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小许……是妈不好……是妈对不起你……”
她哭得,像个孩子。
把这些年,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辛酸,所有的伪装,都哭了出来。
我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就像,在安慰一个,受伤的小女孩。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根刺,好像,被拔掉了。
虽然,还是会有一个小小的伤口。
但,我知道,它会慢慢愈合的。
从那以后,婆婆变了很多。
她不再热衷于参加那些名不副实的聚会。
也不再买那些华而不实的奢侈品。
她把更多的时间,花在了养花,散步,和跳广场舞上。
她脸上的笑容,也比以前,真实了很多。
那张我解绑的银行卡,我没有再重新绑定。
我每个月,会固定给她一笔钱,作为她的生活费。
不多,但足够她过得很体面。
她也没有再提过卡的事。
有一次,我看到她,把那块我送她的表,收了起来。
换上了她以前戴的那块,很旧的,国产手表。
我问她,怎么不戴了?
她说:“太贵重了,戴着不自在。还是这个好,看了几十年了,习惯了。”
我知道,她是真的,放下了。
放下了那些虚荣,那些攀比,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
去年冬天,婆婆生了一场病,住院了。
我和江川,轮流在医院照顾她。
她很过意不去,总说,拖累我们了。
我说:“妈,您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
她拉着我的手,摩挲着我手腕上,那只她送我的玉镯。
她说:“小许啊,妈以前……总觉得,这镯子,戴在你手上,有点凉。现在,妈觉得,它好像,被你捂热了。”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我握紧她的手。
那只曾经我觉得冰冷的镯子,此刻,紧紧地贴着我的皮肤。
我感觉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温暖。
出院后,婆婆的身体,大不如前。
江川和我商量,想把她,从老宅接回来住。
我同意了。
我把朝南的那间次卧,收拾了出来,换上了新的床品,摆上了她喜欢的绿植。
她搬回来那天,天气很好。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地板上,金灿灿的。
她站在房间中央,看着这一切,眼眶,又红了。
她说:“小许,谢谢你。”
我说:“妈,欢迎回家。”
现在,我们住在一起。
生活,难免还会有一些小小的摩擦。
比如,她会嫌我做的菜太淡,我会嫌她看的电视剧太吵。
但,我们都学会了,去沟通,去包容。
我们不再是,婆媳。
我们更像,是母女。
是一种,需要磨合,但彼此都离不开的,亲人。
有时候,我会在阳台上,看到她,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发呆。
我知道,她又在想公公了。
在想那个,叫她“阿芳”的男人。
我会走过去,给她披上一件衣服。
然后,陪她,一起站一会儿。
我们什么也不说。
但,我们都懂。
这个世界上,没有天生的坏人,也没有解不开的结。
有的,只是,一颗,愿不愿意,被捂热的心。
而我,很庆幸。
我用了五年的时间,终于,把那颗冰冷的心,捂热了。
虽然,过程很辛苦。
但,结局,是好的。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