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老家

“就这样看看？”寒衣节回老家烧纸的时候，我们刻意在老家门口停了下来。

女儿见我坐在车上一动不动，又试探性地问我:“大老远来了，就为看看这老屋上的茅草吗？”

我梦中的老家，我出生的地方。四十五年后，竟然成了如此模样:倾斜一角锈迹斑斑的院门、随风摇曳的蒿草、屋脊上露出的树梢……

我好久才回过神来:“看看就进去看看吧！”其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梦中的老家竟然成了我想见又怕见到的地方。

院子里早就没有一点儿人迹，掉光了叶子的老山楂树，疙疙瘩瘩的枝条触碰到屋子天窗的木棂，发出嘟嘟嘟的声响。我起初以为是个啄木鸟，但抬头顺着声音寻去，屋檐上的木屑正好随风飘下，正好迷了我的眼睛。

见我眼睛有些红肿，女儿就问:“你哭了？”。

“没有……你没看见……”“哦……我跟你说……这间屋子就是你奶奶住的地方……”我答非所问，回避了她的问题。

我的女儿是没有见过她的奶奶的。但是，我总是想把我对我娘的思念毫不保留地“分享”给她，虽然她似乎体会不到……

姐妹四个，母亲作为老大被入赘到家。母亲是个苦命的女人。别人都是男娶女，她却是个女娶男。

那一年母亲22岁。那年她肯定盖着红盖头，走出院门，穿过杨树林，坐上驴车……去接我爹回来。

那一年，她肯定会驻足，抬头回望。她看见了什么？杨树林哗啦啦作响，树荫斑驳陆离投在脚下，远处雾霭飘荡……那时候母亲肯定也是信心十足要过好日子的。但不会知道，她的未来就藏在她丝毫不能左右的一片浩渺的苍茫之中……

循着母亲迎亲的路一路走下去……我突然有种奇怪的想法:那时候，父亲是不是爱她的第一个男人？那路的另一头是不是有另一个男孩一直眺望着母亲的驴车渐行渐远？

还有，娶了老实木讷的父亲，她的爱情是否满意？她是不是会为选择了父亲常常哭笑不得，甚至唉声叹气？她跟父亲是不是也经常想跟其他老人一样儿孙促膝，四世同堂？

但这都仅仅是我的想法而已。毕竟父母都因劳累过度，过早就离开了人世。他（她）们盼星星盼月亮，要见的孙子（女）就在我的跟前，只是他（她）们没有这个福气见到了！

现如今，父母离开我们也快20年了。今年的寒衣节，我给他（她）们送去了好多好多纸钱。我想让他们在天国好好的，想吃啥就吃啥，想穿啥就穿啥！她终于不再操劳，不再难熬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我想她了！